舊時商家春節休假后，一般都在初四晚上接請五路財神，初五開市，以圖吉利。初四子夜，備好祭牲、糕果、香燭等物，并鳴鑼擊鼓焚香禮拜。初五日俗傳是財神誕辰，為爭利市，故先于初四接之，名為“搶路頭”，又稱“接財神”。

正月從初一到初四，商店閉門歇業，婦女不能用針線。初四全家在一起吃“折羅”，所謂“折羅”，就是把幾天剩下的飯菜合在一起的大雜燴。室內撣塵，屋內掃地，垃圾堆到院中準備“扔窮”。北方有些農村風俗“綁火神”，用玉米?；螓湽驮诠髯由?，點燃后從自己家送到河里去，代表一年家里無火災。

新春梨園“變”與“不變”

講述人：傅希如（京劇演員 38歲）

春節對于舊時戲班來說，最重要的事情除了歲末演出之外，就是封箱了。封箱指的是戲班在年終時停演休息。戲曲演員終年辛勞，僅在農歷歲末才得以停演數日。休息前將衣箱及其他演出用具裝入箱中，并貼上“封箱大吉”封條，至來年“開臺”以前，不得再開箱。

《貞觀盛事》舞臺版，楊東虎（左）扮演魏征，傅希如（中）扮演李世民

封箱儀式中，以花生、熟雞蛋、蠶豆（又名開花豆）、鹽巴、豆腐（象征豆腐塊臉）分別代表生、旦、凈、末、丑等不同行當。而供果包含不削皮切段的甘蔗，代表步步高升，蘋果代表平安。

在封箱之前，戲班還要再演當年最后一場戲，俗稱封箱戲。演員各演拿手戲一折，最后合演反串戲，劇目務求詼諧、紅火。雖為反串，但絕不是隨便玩玩，而是務求高質量，體現本事。當年梅蘭芳先生反串黃天霸，楊小樓連贊“打得帥，打得有脆勁！”去年上海昆劇團慶祝成立40周年，新春演出的明星反串版《牡丹亭》，老藝術家蔡正仁飾演杜麗娘給人留下深刻印象。

明星反串版《牡丹亭》“驚夢”一折中，“國寶級”老藝術家蔡正仁扮演杜麗娘，張靜嫻扮演柳夢梅。

去年春節，我在上海京劇院明星版《龍鳳呈祥》反串孫尚香。這不是第一次了，2012年春節，我就反串過孫尚香，也是新春演出。在眾多京劇劇目中，《龍鳳呈祥》常常被挑出來，新春佳節演出，因為它吉祥喜慶，取材于《三國演義》“吳國太佛寺看新郎，劉皇叔洞房續佳偶”，由梅蘭芳、馬連良、裘盛戎、袁世海等將折子戲組合改編而成，參與演員行當眾多，熱鬧好看。今年CCTV戲曲頻道《封箱戲——戲迷家庭》，我的同事、著名老生演員李軍就在《龍鳳呈祥》反串老旦飾演吳國太，別具韻味。

戲曲理論家齊如山先生曾這樣點評封箱戲的戲碼：演了一年了，臨末尾總要落個豐滿的面子，取個吉利，所以各班都要唱硬正之戲。例如三慶班總是演《三國演義》，四喜班總是演八本《雁門關》，楊月樓總是自演兩出：一是《長坂坡》之趙云，二是《二進宮》之楊波。兩出戲都好，武生有武生的好，老生有老生的好，所以永遠能叫滿座。封箱之后，本班不再演，班中各角可幫他班登臺。有的戲班自己沒有特別的戲，需要別班角色加入，以助觀眾興趣，所以這一天的戲永遠非常整齊。被約名角也必然答應，借以表示同行感情，名日“八班合演”，而且永遠是滿座。因為平常演戲，兩三個好角到不了一處，觀眾常以為缺憾，到封箱戲這天總要想把名角色約到一起，所以人人愛看。

舊時封箱戲由所有演員義務演出、不支酬勞，票房收入一半交梨園工會，一半拿出來做窩窩頭等面食，分給孤苦伶仃、無力過年的老病藝人，讓大家都能過年，所以封箱戲又叫“義務戲”“窩窩頭戲”。

春節過后戲班要“開箱”，也叫開臺，首場演出前要舉行隆重的典禮，先鄭重地啟封開箱，換貼“開鑼大吉”、“新喜大發”等吉慶語。正式開演前，先“跳靈官”，再“跳加官”。跳畢，開演正戲。一生一旦扮演文武加官，嘴咬牙笏，手拿“天官賜?！薄爸溉崭呱钡茸址?，跳一圈后向觀眾展示，祝觀眾步步高升。壓軸的《招財進寶》則由武生扮財神、手捧大元寶登場，跳完種種身段后，將元寶內的糖果和零錢撒給觀眾。觀眾搶接到糖果可以吃，零錢可千萬別花掉，代表整年的好運和財運。

新春開臺劇目均為吉祥戲，在頭六天中都不能唱帶死人的戲。比如唱《定軍山》，取其“一戰成功”之意，但是原有的斬人劇情在新春演出一帶而過。2月5日首播的CCTV戲曲頻道《2019春節戲曲晚會》，我們院老藝術家尚長榮在西安分會場帶來的便是《大賜?！?，從名字就能看出劇情。我與琴師周佑君第三次合作，自拉自唱《桑園會》，講述夫妻分離多年重聚，同樣取團圓美滿之意。

舊時開臺，戲班還會把箱子里的行頭、布景和道具拿出來，在舞臺上一字排開，叫“擺臺”。規模大的劇團，服裝、道具多，擺起來場面大一些；小一點的劇團東西少，擺起來就簡單一些，這里面也有一點較量的意味。很多老戲迷和演員一樣期待開箱，每年都要進劇場參加開箱儀式，才有“過完年”的感覺，安心滿足地回到工作崗位上打拚，迎接新的一年。

如今，傳統戲曲藝術受到重視與歡迎，演員在新春前后尤其忙碌，“封箱”“開臺”更多成為記憶的一部分。以我自己為例，2019年開年馬不停蹄，先后在人民大會堂舉行的2019第四屆京劇名家名段北京新年演唱會、上海大劇院舉行的2019年上海市慰問高層次人才暨在滬外國專家新年文藝晚會演出，還與上海京劇院諸多同事一起下基層慰問。我們院在海軍軍醫大學特色醫學中心舉行慰問專場。2月6日，我忙完院里的新春演出季演唱會、2月8日有《王寶釧》，2月16日有《數風流人物》詩文詠誦音樂會，緊接著飛云南演出，2月23日還將在周信芳戲劇空間演出《珠簾寨》，很忙也很滿足。

欄目主編：施晨露 文字編輯：施晨露 題圖來源：視覺中國 圖片編輯：曹立媛

文中圖片來源：蔣迪雯 攝